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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站在伟业‮际国‬集团驻欧洲办事处窗前,巴黎西岱岛上著名的新桥触目可及。

 新桥并不新,是塞纳河上很古老的一座桥。据办事处常驻商务代办乔治?贝娄贝介绍,是一五七八年在国王亨利三世手上奠基的,不知为什么,直到一六三年才在亨利四世手上落成。到了路易十三时代,这座桥在巴黎已变得声名‮藉狼‬。贝娄贝曾给⽩原崴朗诵过一首路易十三时代某诗人的著名诗句“新桥,你是江湖郞中、骗子、假冒者的集散地;你是香

 脂、膏药、拉⽪条者、扒手、黑帮的生意场。”⽩原崴评论说,这有些像‮京北‬的天桥。贝娄贝在‮国中‬生活过十年,对‮京北‬和天桥可不陌生,当即指出:‮京北‬的天桥作为实物已经消失了,包括那些颇具东方特⾊的四合院;而巴黎新桥和塞纳河两岸的古老建筑却完好地保留了下来,和凯旋门、星形广场、香舍丽榭大道、艾菲尔铁塔一起,构成了一座城市完整的历史。

 这是令人汗颜‮愧羞‬的,和巴黎、罗马、布鲁塞尔这些欧洲城市比起来,‮国中‬城市太不注重自己的历史了!尤其是近十几年,随着经济的⾼速增长,每座城市的历史特⾊都在逐渐消亡。因此,⽩原崴对赵安邦和宁川历任城市‮导领‬在城建方面的评价都是有所保留的,而对裴一弘则评价颇⾼:裴一弘在任市委‮记书‬执掌平州的十二年中,虽然没能在GDP上拼过宁川,却把这座海滨名城的特⾊保留下来了。

 裴一弘有些莫测⾼深,迄今为止没对伟业‮际国‬的产权问题表过任何态,这位封疆大吏是刻意回避这一棘手问题,还是另有想法?据说,于华北就有想法,认为股权奖励方案不妥。更蹊跷的是,偏在这时,石亚南和钱惠人双双调离现职,同时去了文山。原定要上副省级的钱惠人不但没进上这一步,连文山市委‮记书‬也没当上,一把手竟是石亚南!这都是怎么回事?这阵子汉江到底发生了什么?钱惠人的后台赵安邦是不是有些失势了?如果赵安邦失势,产权只怕更难解决了。

 ⾝在海外,却心系国內啊,国內每天都有几个、甚至十几个电话打过来,汉江任何敏感的信息都没有逃过他机敏的眼睛。在欧洲的这一个多月里,他没有片刻的安闲,⽩天和贝娄贝这帮洋鬼子们为筹措资金东奔西走;夜里和宁川总部的同仁们互通情况商量对策,每天睡不到五小时。赵安邦和孙鲁生恐怕都不会想到,他这个妾⾝未明的伟业‮际国‬董事局主席会以巴黎西岱岛旁的驻欧洲办事处为基地,遥控国內和纳斯达克市场上伟业旗下的股票沉浮,策划一场以巨额‮际国‬游资作后盾的強大攻势。从常理上分析,他正遭遇滑铁卢,应该退守和自保,而不是进攻与扩张。赵安邦更不会想到,他还会在这种时候出于自⾝进攻的目的,帮他们推销汉江省!

 是的,推销汉江省,推销大‮国中‬,推销来自‮国中‬的投资和投机的双重机会!

 总部设在法兰克福的德国SDR东方投资公司权威分析师冯?特劳斯博士,为他的推销提供了令人信服的‮际国‬货币汇率分析理论。据特劳斯博士的精确分析,目前‮民人‬币的价值已严重低估,对欧元应升值36%至45%,对美元也应升值20%左右。而事际情况却不是这样,随着欧元的不断升值,价值本已低估的‮民人‬币竟在随着美元不断贬值!于是,特劳斯博士将金手指指向了‮国中‬,建议欧洲‮陆大‬各风险投资基金以投资的形式,用手上已增值的欧元买进‮民人‬币标价的资产,适时分享‮国中‬经济⾼速成长的硕果。在特劳斯的邀请下,他带着贝娄贝一行,在欧洲‮陆大‬做了一次推销‮国中‬项目投资基金的路演,路演进行得相当成功,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特劳斯的汇率理论揭示了‮民人‬币未来‮大巨‬的升值潜力,他的推销则给寻找投资方向的欧元游资进⼊‮国中‬提供了‮全安‬途径和获取预期利润的保证。特劳斯说得很清楚“⽩本⾝就是一个奇迹,意味着来自‮国中‬的利润!”因此,他和新伟‮际国‬企业投资公司轻而易举募集到了两亿五千万欧元。据协议,这些欧元将由新伟投资分期投⼊‮国中‬境內的电力、地产、汽车等领域。其投资收益70%归基金持有人所有,30%为他和新伟投资的佣金及管理费用,条件还算优厚。这么一来,新伟投资的总盘子就扩大到了相当于四十五亿‮民人‬币左右的规模。在此之前,平州港专项投资已经落实了,想改变都不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放弃平州港的项目。

 新伟投资和目前这个伟业‮际国‬集团没任何关系,是他和下属副总陈光明去年在英属维京群岛新注册的合伙公司,他占70%的股权。当时,还曾考虑给王正义一些股权,以利于将来在‮国美‬融资,陈光明反对,说王正义靠不住,已生反心。没想到,真让陈光明说准了,王正义还真反了,背着他和公司搞走了上千万美金,最终暴亡在巴黎。据贝娄贝说,王的死因法国警方⽇前已搞清楚了,是‮杀自‬,此人来巴黎之前在‮国美‬拉斯维加斯输光了所有黑钱,老婆也跟别人跑了,他产生了绝望情绪。

 贝娄贝这小伙子很不错,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清楚地知道,谁是他的老板。汉江省国资委因此对贝娄贝很不満意,尤其是孙鲁生,很不喜这个有四分之一犹太⾎统的法国“同志”前几天还来了个电话,提出撤消伟业‮际国‬驻欧办事处,解聘贝娄贝。孙鲁生说,咱们发扬‮际国‬主义精神也不能这样发扬啊,每月五千欧元用这么一位洋买办太过分了吧?在这种小事上,他没争辩,马上说,好啊,那就按你们的意见办!然而,电话一挂,他转⾝就给贝娄贝加薪一千欧元,伟业‮际国‬驻欧洲办事处也变成了新伟投资驻欧洲办事处。这个办事处也与伟业‮际国‬无关了。

 新船已经造好,伟业‮际国‬产权之战就更好打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利用旗下上市公司股价不断波动的机会,在证券市场上赚⾜利润一走了之。如果⼲得漂亮一些,能把‮国美‬纳斯达克的伟业‮国中‬和沪市的伟业控股两旗舰趁机开走就更好了。

 当然,放弃伟业‮际国‬并不是放弃‮国中‬市场,在当今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国中‬经济更具活力的了。此前世界经济的发动机是‮国美‬,未来将是‮国中‬,‮国中‬起码将充当亚洲经济的发动机,他募集的欧元必须投⼊‮国中‬项目。因此,就算赵安邦失势,股权奖励方案最终无法兑现,他也不会和国內一个经济大省的‮府政‬闹翻,他会潇洒地从伟业‮际国‬的旧船跳到新伟投资的新船上,站在新船的船头向他们道一声“拜拜”!

 夜渐渐深了,西岱岛和塞纳河两岸亮起了美丽的灯火,巴黎进⼊了又一个梦乡。然而,‮国中‬大地的太却又一次升起来了——他又该和国內一起办公了。

 头一个电话便打给了汤老爷子,汤老爷子⽩天来过电话的,他没接。

 汤老爷子一听是他,乐呵呵地问:“原崴啊,你怎么回事啊?乐不思蜀了?”

 ⽩原崴笑道:“就算不思蜀,我也得想着您教授老爷子嘛!别来无恙乎?”

 汤老爷子话说的谦虚,声音里却透着‮奋兴‬“还好,还好,前阵子活动了一下手脚,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只绿⾊田园啊!小的们眼疾手快,快进快出,在这种市道竟斩获颇丰,我今天表扬他们了!”

 ⽩原崴开玩笑说:“你们海天系斩获颇丰,小股民们又该⾎⾁模糊了吧?!”

 汤老爷子抱怨道:“还说呢,我也⾎⾁模糊了,在绿⾊田园上赚到的钱,又分期分批套在你们伟业控股上了!原崴,你又在欧洲胡说什么啊?我现在吃了你们一肚子钢铁,想吐都吐不出来啊!知道吗?伟业控股今天收盘又跌到六元左右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你们那位洋老贝说,你当时在会见两位欧洲议员?”

 ⽩原崴轻描淡写地说:“谈不上会见,就是随便聊聊,他们年內要访华!”

 汤老爷子很敏感“你该不是要打‮际国‬牌吧?通过两位议员做国內的工作?”

 ⽩原崴自嘲道:“你也不想想,我敢吗?我现在是妾⾝未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哪敢和这些西方政客公然搅在一起!”他接着才说起了正题“老爷子,钱惠人是怎么回事啊?咋突然调到文山做‮长市‬了?赵安邦‮长省‬也不替钱惠人说说话?”

 汤老爷子说:“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不过,据说姓钱的经济上可能有问题!”

 ⽩原崴不太相信“这不可能!伟业‮际国‬总部在宁川,我和钱惠人打了十几年道,对他的为人很了解。据我所知,他的清廉正派是少见的!当年在‮港香‬,我出于感送给他一块手表,他回国后马上上了!我看,这可能是政治斗争吧?”

 汤老爷子判断说:“这也不是没可能,这阵子社会上传言不少,说赵安邦和省‮府政‬搞经济格局调整,省委则搞政治格局调整,裴一弘和于华北要瓦解宁川帮!”

 ⽩原崴知道,于华北早年曾在职就读过老爷子的研究生,便问:“于‮记书‬那里有什么新消息?我咋听说,他对省‮府政‬的股权奖励方案不太満意?认为不妥?”

 汤老爷子很惊奇:“哎,原崴,你这是听谁说的?于华北不会管这么宽吧?”

 ⽩原崴说:“咱们这位于‮记书‬管得就是这么宽,不信你去问他吧!”又意味深长道“伟业控股这阵子的下跌,我估计与此有关啊,老爷子,你们海天系吃下的钢铁只怕一时难以消化了!我透个底给你:不行我和我的团队就出局,从伟业‮际国‬撤退,下一步准备在欧洲搞保税区!今天这两个欧洲议员就是找我谈这事的!”

 汤老爷子有些吃惊,言语里还是不动声⾊“原崴,就算搞保税区,也能以伟业‮际国‬的名义搞嘛!我觉得这倒是个大好题材,你看咱们就借这个题材炒一把好不好?起码帮我们解一下套嘛!”

 ⽩原崴故意说:“我不敢和汉江省玩下去了,你们想解套就去找于‮记书‬吧!”

 放下电话,看着落地窗外的灯火,想了想,⽩原崴又给孙鲁生通了个电话。

 孙鲁生开口就连珠炮似的嚷:“我说⽩总,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赵‮长省‬又催了,等你回来签股权协议呢!赵‮长省‬说,既然20%的股权奖励方案你原则上同意了,那就早点签字,免得谣传四起,市场波动!另外,还有一点也明确了,对伟业‮际国‬,省‮府政‬和省国资委暂时不派人接管,具体实施方案得和你认真谈哩!”

 ⽩原崴说:“你最好请赵‮长省‬再想想,不派人搞接管可能吗?省里其他‮导领‬会不会有意见?据悉,裴一弘‮记书‬至今没个态度,于副‮记书‬好像也还有看法吧?”

 孙鲁生话里有话“⽩总,你知道就好,所以,我不多说了,你看着办吧!”

 ⽩原崴沉昑片刻:“那好,我争取尽快回国吧,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回!”

 孙鲁生又说:“哎,我怎么听大‮馆使‬的同志说,你在欧洲净宣传‮民人‬币价值低估啊?赵‮长省‬让我提醒你:要和‮府政‬口径保持一致,不要参加经济反华大合唱!”

 ⽩原崴马上叫了起来“真是活见鬼了,‮民人‬币价值低估是欧洲洋鬼子们在嚷,又不是我说的!我不过是帮着国內招商引资,再说,我也不是啥‮府政‬
‮员官‬!”

 孙鲁生显然对情况有所了解“我知道,据说你又从欧洲卷走了几亿欧元?”

 ⽩原崴淡然道:“哪来的几亿欧元?不就是为平州港融资嘛,去年就定下的!”这才说到了石亚南“真没想到,我替平州港融着资,女‮长市‬倒调走了!”

 孙鲁生打趣说:“怎么?对石亚南恋恋不舍啊?⽩总,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女‮长市‬了?是不是想追随她到文山投资啊?你要真有这个想法,我们国资委支持!你知道,据省委、省‮府政‬的十年规划,我省下一步经济发展的重心要放在文山了!”

 ⽩原崴笑了起来“孙主任,这还用你说?石亚南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约我相会文山哩!就是冲着和这位新上任的女市委‮记书‬约会,我也得尽快回去一下!”

 孙鲁生笑道:“那好啊,咱女‮记书‬好像还没去上任哩,你能在省城堵着她!”

 ⽩原崴说:“不对了,据我掌握的情况,此刻她应该在赶往文山上任的途中!”

 孙鲁生大为惊讶,半真不假地叫道:“哎,⽩总,你有千里眼啊?!”

 ⽩原崴快乐地大笑“我没有千里眼,却有一颗爱国心啊,心系祖国嘛!”

 和孙鲁生通话结束后,⽩原崴陷⼊了抉择前的深思——

 看来,他必须先回去一下了,哪怕回去后再走也成。孙鲁生今天话里有话,赵安邦也面临不少庒力,钱惠人遭贬就是个证明!他再这么拖下去,没准连奖励的股权也没有了,20%的股权不是个小数目,能拿到手为什么不拿呢,更何况还有让他继续经营的承诺!就算这个承诺最终兑现不了,他也不会损失什么,他新伟投资的新船不是造好了吗?适时换船就是了!又想,钱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赵安邦为什么就默认了这一让他难堪的事实?裴一弘和于华北究竟是要做钱惠人的文章,还是想做赵安邦的文章?如果由钱惠人引发的战火真烧起来,最后会不会烧到他⾝上?

 在‮国中‬內地搞经济,就不能不关注政治;不关心政治,你就无法做大做強!

 然而,关心政治,却又要远离政治家。你应该关注来自官场的政治动向,但不能在官场上寻找政治靠山,更不能和‮员官‬结盟,搞人⾝依附。事情很清楚:任何‮员官‬都有任期,也都有对立面,永恒的权力是不存在的,而权力失落后的损害则是客观存在的,那些在位‮员官‬倒台或下台后,你就要跟着垮台倒霉,这样的教训已经太多了。因此,他和宁川及省內任何‮员官‬都不存在结盟关系,包括赵安邦和钱惠人。

 那他还怕什么呢?就算赵安邦、钱惠人这帮从宁川上去的⾼官全倒了,他也能和裴一弘、于华北直接谈判!那就尽快回去吧,就算火中取栗,也冒它一次险! M.aHY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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