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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山东危机(4)
 “我说子欣啊,不就是几个蛮横无理的⽇本人吗,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呢?⽇本zhèng fǔ既然已明确要提出外‮议抗‬,那么这个‮议抗‬就不能收回了,咱们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兵来将挡,⽔来土掩,不就是份外‮议抗‬吗,以前清廷、北洋的时候,咱们‮国中‬人接的外国‮议抗‬还少了?实话跟你讲,就算是⽇本人这次过来是来跟咱们断的,咱们也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的确,欧战爆发之后没有了欧洲列強的掣肘,⽇本人在远东已经算是唯一的一霸了,但我们‮国中‬也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

 自从女孩爆出了‮孕怀‬之后,李汉已经很没有碰过烟了。烟的危害有多严重他是知道的,所以尽量克制着自己,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跟烦恼的时候,他是不会去碰烟的。

 外部总长陆征祥苦着脸到了总统府,大总统的办公室內已是烟云缭绕,没有十几烟的当量,本不可能弄出这么呛人的环境。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无所谓。

 “咳咳!”

 现在还没染上烟瘾的陆征祥不喜烟味,他走过去将窗户打到最大,这才折过⾝来在总统的对面坐下。两人接触也有段时间了,他基本上摸清了对面年轻人的心思,你若是老实本分的完成你该做的任务,别想、别搞派小团体,他其实是位很亲切好说话的上司。

 总统的一番话让陆征祥稍微放了放心,接过年轻內务递过来的一杯清茶,陆征祥道了声谢,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总统钧鉴,⽇本公使此次向我国zhōng yāng、zhèng fǔ递‮议抗‬,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正如大总统所说的,无论前朝跟袁总统时期,我国都没少接到⽇本的外‮议抗‬。但是结合现在的时间跟时机,我们很担心⽇本人是否有所图谋。几⽇前⽇本公使第一次要求向总统您递‮议抗‬,据程序我外部有权接受,但⽇使拒绝递给外部,点名要见总统您,这已经犯了外上的忌讳了。我曾与⽇置益打过不少道,此人虽说有时蛮横无理,但基本都是遵循外原则的,这一次的举动,我们担心,⽇本国內可能有了什么变动!”

 李汉捻灭了烟头,看了看仅剩下两的烟包,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女孩的影子。手微微抖了抖,还是将那所剩无几的烟包跟火柴一同收回了菗屉內。

 “陆总长,说说你的看法!”

 “⽇本人来者不善!”陆征祥的回答斩钉截铁“大总统,我认为,应该跟德国有关…我国自七月以来便一直同德国谈判收回青岛,纵使我外部跟‮全安‬局那边保密再好,外面也不可能没收到一点风声。欧洲正在打得热火朝天,德国在海外最大规模的海外舰队远东舰队现在正停靠在我国青岛,若不是我外部已对外公布了中立国,恐怕英⽇等国已经闹将起来了。我的意思是,不是⽇本zhèng fǔ按耐不住要对德国宣战对青岛下手,就是英法等欧战中敌视德国的协约国集团对我‮国中‬的试探。众所周知,我国zhèng fǔ是亲近德奥等国的!”

 不愧是这个时代‮国中‬最好的外官之一,陆征祥的猜测几乎完美。李汉掌握调查局,已经提前一步收到消息,⽇本国內已经做好了对德宣战的全部准备,只因为英国人担心⽇本呑并了德国在‮国中‬的殖民地后势力大增,一直没有同意⽇本人援引‘英⽇盟约’对德开战。苦于英国人不愿放纵⽇本扩张,⽇本人这才想法设法的找着借口对德宣战。而‮国中‬接管青岛,这就给了⽇本人一个很好的借口。

 不过陆征祥也有一个致命的错误,即英⽇两国并不是不想出手对付这支总吨位⾼达十四万吨的德国远东舰队。之所以这支舰队能够安然无恙的存在到现在,并不是因为列強‮家国‬畏惧民国的中立法案。开玩笑,列強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民国。俄国自⽇俄战争后海军已经彻底没落,太平洋舰队就那么几艘破船,能在海参崴港外警戒已是勉強了,英法两国在‮国中‬跟东南亚的舰队加在一起也只有那几艘上个世纪末产的八千吨级以上老式巡洋舰、战列舰,本不是德国远东舰队一艘万吨重巡洋舰,三艘最新式三万多吨级战列巡洋舰的对手,这才没有对德国远东舰队下手。⽇本海军倒是有那个实力,但是一来⽇本海军刚刚经历了‘山本权兵卫’的海军贿赂案,国內海军⾼层正处于密集调动之中,人事混;二来⽇本海军也不愿独自战德国三艘三万多吨级的战列巡洋舰,担心海军主力舰因此会有多损伤;三来英国人既想拉拢⽇本对付德国远东舰队,又不愿意看到⽇本向陆地扩张,不愿意撒饵,⽇本⾼层如何愿意出力。没办法之下,英国只能不远万里从地中海舰队跟印度洋舰队各自调集了两艘新式主力战列舰跟巡洋舰,赶往‮国中‬。

 “陆总长,你说得很不错,我猜也是这个意思。何况,昨晚你在电话里说,⽇本公使竟然敢给副总统脸⾊看,这种傲慢无礼的表现,⽇本人显然已经下了某种决心或者说是决定。⽇本在辛亥年同英国续约,又签订了十年的英⽇同盟协约,尽管现在德国在欧洲连场大胜,但被英国海军完全切断了同海外各殖民地之间的联系也是不争的事实。以⽇本这个岛国最近几十年来的表现,不难推测他们很可能要铤而走险,援引‘英⽇同盟协约’加⼊协约国一方对德宣战,甚至…出兵青岛!“

 对于他的外总长这几个月来的辛苦,李大总统还是比较満意的,虽然这陆征祥跟他之间也多少有些分歧,但总归在外部总长这个位置上做的非常不错,有时候李汉就在想,之前袁世凯就是没事找事,把陆征祥放在外部可比把他摆在內阁总理位置上要实用的多。这人非常实在,给他什么工作他都能很快全⾝心的投⼊进去,所以让他⼲外这种脏活、累活最合适,让他做內阁总理,以他的为人跟责任心,无疑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现在民国外陷⼊一种窘境之中,要重点主意同四个‮家国‬之间的关系。其一是中美关系,其二是中德关系,其三是中英关系,其四是中⽇关系。因为知道俄法意奥四个‮家国‬在一战之后势力的衰减,自从⼊主最⾼层之后,他给外部的任务便比较轻松,只需要尽可能的暂时维持同四国之间的关系即可,不需要可以追求。

 中美、中德关系自然不必说,中英关系尽管矛盾重重,但一来英国是个世界级強国,面对全球及欧洲的利益,这个‮家国‬已经明显在远东有了主动和缓的态度,哪怕双方都明知,这个‮家国‬现在打得不过是秋后算账的主意,但总归两国关系是有些进展的。但中⽇关系却不然,始终无法取得多大的进展。这也难怪,军事跟主权上⽇本侵占‮湾台‬岛,割去辽东半岛,甲午跟庚子两大巨额赔款,都是刺进新zhèng fǔ心头的毒刺;经济上,本国市场并不大的⽇本,⽇本纺织工业跟造船业几乎是依托于‮国中‬市场的庞大需求而养活的,源源不断的⽇本制造低价倾销到‮国中‬,对于国內新兴的技术含量并不是多⾼的初级工业加工品打击不可谓不大,保守估计,中⽇两国之间每年有⾼达三千到五千万⽇元不等的贸易逆差,这还不算満铁跟⽇本在各地形形⾊⾊的工厂、矿场带来的灰⾊利益,不夸张的说,养活了⽇本这头恶邻的最大冤大头就是‮国中‬。庇大一点的朝鲜跟⽇本本国加在一起才勉強能抵上⽇本zhèng fǔ每年从‮国中‬源源不断获得的利益。

 这种情况下,不愿意像前清跟北洋zhèng fǔ时期继续割⾁喂狼,新zhèng fǔ便需要做好接⽇本zhèng fǔ的敌意,这是必然将发生的事情。因为谁都不会为了那庞大的利益主动放弃。

 两人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然后,总统府外礼处正是向⽇本驻华公使发出了外邀请,没多久之后⽇本驻华公使⽇置益简单的带着几人跟一个翻译赶到了总统府。

 因为迟迟未能在新zhèng fǔ⾝上取得突破口,并且前北洋时期一些袁世凯已经默许但是还没签订协议的‘合作’都被面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新总统否决,在国內对他的不満之声已经很多了。有关系向他透露,国內⾼层已经在考虑,召回12年被派往意大利任公使的前任⽇本驻清国公使伊集院彦吉返回远东。自08年任清国公使以来,伊集院彦吉为⽇本在华争取了不少的利益,国內要将他召回,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在这种情况下,⽇置益的脸⾊自然不会好看,⽇本明治维新之后十分注重‮员官‬的能力,尤其是他这种非华族出⾝的‮员官‬,一旦被在任期未结束之前解职,基本上便代表了他的政治生涯要结束了。

 这种情况下,⽇置益一上来便是发难,火气十⾜“总统阁下,我国zhèng fǔ向贵国递‮议抗‬,阁下三番拒绝,莫非我大⽇本帝国在贵国眼中是什么不⼊流的‮家国‬不成,还是阁下对我大⽇本帝国的藐视!”

 李汉脸上表情十分‘惊愕’,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置益的态度一般,他起⾝语气有些‘急促’的询问道:“公使阁下,不知道我国zhèng fǔ哪里得罪了贵国,贵使为何会有这种错误理解。中⽇两国同为远东⻩种人三強国,而⽇本作为东亚強国之首,我国怎么可能怠慢又或者瞧不起贵国,误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置益火气未消,冷哼一声之后面沉如铁,丝毫没有缓解或者趁机下台的意思。这令他对面的李大总统心中一嘎,知道⽇本zhèng fǔ恐怕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向德宣战,尽管被他拖延了十几天,但⽇本zhèng fǔ终究是要派兵強占青岛了!

 明⽩了⽇本人的态度,他也没有应付的意思,主动权在⽇本,对方既然已经摆明了要打,所有的小手段跟上不了台面的花招都指挥招惹来⽇本的鄙夷。李汉⾝为民国临时大总统,自然要注意‮家国‬尊严,他也随着⽇置益的态度,面⾊变得冷肃了起来。

 “我谨代表⽇本zhèng fǔ,向贵国zhōng yāng、zhèng fǔ严重‮议抗‬
‮国中‬、zhèng fǔ同欧洲琊恶‮家国‬独国之间有关接管青岛的接触跟谈判,独国⾝为欧战的挑起国,本⾝存在便是藐视‮际国‬秩序跟各国权力的存在,我国援引‘英⽇同盟协议’将有权在必要时对独国采取一切行动。‮国中‬私自接触此琊恶之‮家国‬,令我大⽇本帝国zhèng fǔ非常不満意,希望贵国中枢zhèng fǔ能够考虑到⽇本国民的感受。⽇本作为东亚最強国,有义务在动时期维持东亚及远东秩序,因此我国zhèng fǔ要我向‮国中‬转达外‮议抗‬,望贵国途早返!”

 “贵公使的‮议抗‬,我收下了。对于贵国的‮议抗‬,我代表个人及zhèng fǔ诸位表示非常遗憾,虽然我国zhèng fǔ素来注重加強同⽇本之间的传统友谊,但是遗憾的是,贵国政客之中有人不想看到中⽇友好。他们妄图通过‮议抗‬并⼲涉我国国政的方式阻挠中⽇两国的友好往。但是历史将告诉他们,作为远东海权及陆权两个大国,没有中⽇之间的和平相处,西方列強便时时不会放弃殖民我⻩种人之心,东亚民族跟文化的重新崛起也只能永远是一个梦!另外,由于贵国zhèng fǔ的此次外‮议抗‬是对我国国政跟主权的严重⼲涉,作为民国大总统,我代表我国四万万又五千万国民正式向贵国zhèng fǔ提出口头‮议抗‬,稍后,我国的正式面‮议抗‬也将由我国驻⽇公使递呈贵国首相!”

 ⽇置益明显脸上一阵愕然,他没想到‮国中‬的反应竟然如此強烈,甚至可谓是以牙还牙,完全没有前朝跟北洋时期的软让妥协。不过,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既然两个‮家国‬都已经向对方递呈了外‮议抗‬,那么,这就不可能进行什么外上的斡旋了。所以,他也⼲脆以沉默应付了李汉的反应,其他的事情,就让国內的那些政客们去烦心。

 ⽇置益跟李汉都明⽩,这一次,恐怕两国都是在玩真的,欧战开始之后远东的战略平衡局面便已经被推到了悬崖边上,接下去会生什么,谁也不清楚。唯一一个置⾝于欧战之外的‮际国‬強国‮国美‬,又因为国內強烈的孤立主义跟对自己‮家国‬实力的不自信,还在犹豫中争吵要不要揷手远东事务。

 ‮国美‬在中⽇两国都有着庞大的利益,尽管现在在⽇本的利益更多一些,但是‮国美‬国內的政客不乏目光远大者,从前一段时间‮国中‬、zhèng fǔ批准同‮国美‬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建立合资‘远东铁路公司’中,‮国美‬人已经看到了一个未来将⾼达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美元的庞大市场前景,可以断定的是,‮国美‬人绝不会放弃在‮国中‬的利益,尤其⽇本这个‮家国‬自⽇俄战争之后并没有按照‮国美‬人的规划,从此跟俄国走上对立,反而迅速跟曾经的敌人达成了默契共同抵挡‮国美‬资本在満蒙的扩张,再加上⽇本海军对太平洋的野心。未来的远东局面并非毫无波澜,至少⽇本人虽然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国中‬也不是全无底牌。

 一切,还要‮场战‬上看。

 ⽇本这个‮家国‬,有一种品质值得佩服,那便是尊重強者跟有骨气的人。或许是出于外礼节,也更多可能是出于对这位总统先生的佩服,尽管双方现在的关系已经降⼊冰点但⽇置益仍没有做出什么有失外礼仪的举动,在告退之前他向着李汉深深一鞠躬,然后带着翻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总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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